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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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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也懶得想,明誠做事情,既然不留餘地,就不會後悔。一條道走到黑。

客廳裏的沈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最終是明誠先動了,家裏的下人一早就被來的人趕了出去,沒人打掃,他便自己去拿拖布。方孟敖扯住了他,偏偏扯的又是他的右手,明誠便躲了躲。

方孟敖卻一下子爆發了。

他憋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拿茶幾撒氣,方步亭那張價值上萬的檀木茶幾被他一腳踹翻了。

磕得大理石的地面一聲巨響。

明誠不為所動。他不怕質疑,也不怕斥罵。

方步亭總算是找到了發洩的理由,“你多大了,拿東西撒什麽氣?你當家裏是什麽地方?你的軍營?”

“我上哪兒能撒氣去!”方孟敖的怒吼總算出來了,“你把拖布放下!”

明誠也是有氣性的人,低著頭猛拖地面的血跡。

“這是你的家啊!”方孟敖沖著明誠大吼,“這是你的家啊!誰家的小兒子不是千疼萬寵的?你為什麽……”

明誠愕然。

他知道今日大鬧了一場,難以善終,然而方孟敖的怒氣的來由是不是有點不對了?

方孟敖確實在生氣,氣得發抖。

方步亭從來都拿這個大兒子沒有辦法,也沒有程小雲插嘴的份,謝培東沈著臉上前拉開了方孟敖,“你適可而止。”

“要適可而止的人是明樓!他當初氣勢洶洶地上我們家來要領著小弟走的魄力去哪兒餵狗了!他把小弟當成什麽了!”

方孟敖太直,非黑即白。偏偏他又太聰明,看透太多東西,卻不屑至極。他原本就不喜明誠為軍統賣命,如今國民黨內部派系傾軋,火也燒到了軍統。他也知道,政治上的鬥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他的父親本身也在漩渦之中艱難地保全著自身。

他在駝峰航線上死裏來去那麽多年,偏偏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一點兒也咽不下所謂的委曲求全。

“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說什麽,”方孟敖低下了聲音,“你三十年沒有得到過我們家的一點兒照顧,是明家救了你,教養你。換做是我們家,也未必能對一個養子做到這個份上。我都懂……我有時候寧願你不認我們,你恨我們,偏偏你回來了,你對每一個人都好,你甚至留在了家裏,留在了父親的身邊,做他的秘書,一切眼看著就好起來了,家裏不孝的是我,固執的是我,一把年紀年紀不懂事的是我,可是如今呢?”

“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又是在圖什麽?”

方孟敖看著明誠的眼睛,明誠卻不看他。

他的弟弟,從來沒有稱呼過他哥哥。

“哥,”方孟韋站在原地,“為難阿誠的人已經夠多了,不要再添上我們了。”

方孟敖猛地閉上了眼睛。

明誠終於擡起頭看方孟敖,“你不要怪我大哥,我和他之間不需要多說什麽,沒有人當我是下人。他無論今日有沒有出現,我都會保下明臺,最起碼我也會擋在他的前面,不為什麽,也不是什麽恩情,只有一件,他也叫了我二十多年的哥哥。”

“你也是哥哥,天底下的哥哥,都是一樣的。”

方孟敖,方步亭,乃至謝培東,都大震。

程小雲先看見的,明誠右手一路滑下的鮮血。

謝培東打電話叫了醫生,明誠原說沒有那麽麻煩,加上他又不好說他還擔心昨夜傷得更重的朱徽茵,想去找她,只說自己待會兒去明樓那兒,有私人的醫生,不會走漏風聲。

方孟敖哪裏肯依,“讓醫生來,折騰了這麽大一場,木蘭也嚇壞了,爸的身體也不好,一起看看。”

後來又嫌醫生磨蹭,下雪天不好找黃包車,方孟敖直接出門開車去接醫生。

方步亭那輛昂貴的奧斯汀小轎車被方孟敖當成軍用吉普不顧路況地狂飆。

方孟韋抱著昏沈過去的木蘭上了樓,謝培東讓明誠脫了上衣,先拿紗布處理一下傷口。

明誠的右臂上厚厚的幾圈紗布,包紮的方法很熟練,也正確。一層層除開去,露出了鮮紅的傷口。

都能看出是槍傷。

方步亭不問,不該問的,一概不問,他只是沈默著拍拍明誠總是挺直的脊背。

“小媽別看了,嚇著你。”明誠說道。

程小雲低著頭,“嚇不著……之前孟韋受傷……算了,不提了。”

“以後……”方步亭猶豫著,他只是一個父親,“我只說一句話,在父親這兒,你永遠都有退路,凡事,不要執念如此之深。孟敖這些年,直來直往慣了,世道不易,你比他經歷得透徹。”

“我沒有怪兄長的意思。”

“過剛易折,他不是不懂,偏偏懂了,也不肯變。”方步亭長嘆,“而你,這些年,終究是太苦了些。”

明誠便知道,當年的那些事情,方孟敖終究是沒替他瞞住,“父親,以前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禍福相依,幾年的苦楚換來明家的二十年,也不算虧了。”

方步亭握著他的手,久久不語。

醫生幾乎是被方孟敖拎過來的,見了傷口,方孟敖果然臉色也不好了,明誠實在是疲倦太過,一時沒註意,醫生給他打了麻藥,昏昏沈沈便睡過去了。

方步亭便把方孟敖叫去書房談話。

晚些時候,家裏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了。沒人接。

方孟韋在木蘭房間聽見,便下去接了。

“餵。”方孟韋低著聲音說話的時候和明誠很像。

電話對面卻傳來一個很著急的女聲,“阿誠,蘇軒有沒有找過你?”

方孟韋楞了幾秒,朱徽茵盡管急得一時失去了理智,總算還是發現自己不是在和明誠說話了——這不是明誠會有的態度。

“對不起,是二公子麽?”朱徽茵深吸了一口氣,“抱歉,阿誠在麽?”

“他現在沒法接電話。”方孟韋答道,“有話,我替你轉達吧。”

“沒什麽……你和他說,等他什麽時候方便了,來我這兒一趟。”

“你在哪裏?”

“你告訴他,他自然就知道了。”朱徽茵沒有給方孟韋繼續問下去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方孟韋緩緩地放下了電話。

另一邊,六神無主的朱徽茵,咬咬牙,漱幹凈了嘴裏的血,急切地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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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孟韋看了一眼父親書房的方向。

父子倆不知道在談些什麽。

他想起了方步亭方才的眼神,深深的失落。是了,方步亭也會有這樣失落的眼神。方孟敖從小和方步亭杠到大,方步亭會生氣,會大怒,有時候甚至會讓謝培東動手教訓他,眼底裏會有痛苦,會有恨鐵不成鋼,會有愧疚。

方孟韋從小聽話,或者說也沒有不聽話的選擇。方步亭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孩子,一個很聽話的孩子,上什麽學校,讀什麽書,學什麽東西,做什麽工作,都安排好了。

方步亭看他的眼神很多時候都是淡淡的,沒有波瀾,偶爾不一樣,也是帶著洞悉一切的目光,往往看得方孟韋心虛。

小時候闖禍了他心虛,大一些了,在學校裏和人打架了他也心虛,成績不好的時候也心虛,回家,站在方步亭的面前,方步亭也不多說什麽,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今想來,他的大哥才是最像父親的兒子,他不像,明誠也不像。

程小雲從廚房出來,見方孟韋在客廳裏發呆,以為他是擔心方孟敖,“沒事的,你爸爸都一把年紀了,不會再和你哥哥吵架了。”

她雖然嫁給方步亭多年以後才見到的方孟敖,卻也聽方孟韋和謝培東曾經提起過,當年十幾歲二十來歲時候的方孟敖,和方步亭鬧起矛盾來,幾乎要拆了房子。

方孟韋突然就有點賭氣,道:“爸什麽時候會和我們這些小輩吵架,在他眼裏我們都跟傻子一樣。”

“孟韋!。”謝培東厲聲呵斥一句,“你也不懂事?”

方孟韋有時候還敢跟自己父親頂幾句,卻是從來不敢頂謝培東,頓時有點訕訕的,又想著朱徽茵的語氣,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姑爹,我想出去一趟。”

“誰的電話?”謝培東還系著圍裙,轉身去廚房裏端出飯菜。

“沒誰的電話。”

謝培東重重地把一盆湯放在了桌子上,“有話直說,你都寫在臉上了。”

“朱小姐的電話,好像挺急的,想找阿誠,阿誠估計得睡到明天呢。”方孟韋吸吸鼻子。

謝培東一句話就抓住了方孟韋的七寸,“你又不知道她在哪裏,你出去有什麽用處?”

方孟韋總覺得謝培東這種語氣,多半是早就知道朱徽茵的身份不簡單,但是當著程小雲的面也不敢多問,“我去叫爸和哥下來吃飯?”

“你先吃吧。”程小雲說道,“爺倆不知道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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